【喜迎党的二十大胜利召开】之“我这十年·美在金秋”——父亲的熏染(潘文达)
父亲去世10年了。正值农历7月中旬,城乡星星点点的烟火也“正炽”——人们忙着为逝者“寄钱物”了。我不屑于此类颇含迷信且有损环境的行为,便想起作文寄思念,忆教诲于其中了。
我们家兄弟姊妹多,父亲自然很忙,但“养不教,父之过”的祖训他是忙不掉的,于是,每当我们端起饭碗,围桌而坐的时候,他的“课”有时就会趁机上起来。他常郑重道出的“哪个人狠了一世?”令我终生不忘。当然,儿时对此的理解无非是:谁能厉害一辈子?当我多读了些许书、阅历增厚一些之后,才领悟到其中另外的含义是学习不止,方可让人狠一世。是啊,据父亲自述,生于1926年的他只在私塾待了不到一年,但他能够读懂半文半白的许多小说,能够写出像样的毛笔字,能够应付不太复杂的日常应用文的写作,会用算盘进行四则运算,能够记账等。他时常向比邻而居的他的叔爷爷比划着请教那些他不认识的汉字的画面,会不时浮现在我的眼前。这无疑对解释我父亲基本没读书却像个“读书人”的矛盾很有帮助。还有,他的并不算高明的算盘技能,却间接地影响了我的大半个职业生涯:他教我从小学算盘,后来我得以在生产队当会计。虽然会打算盘不是当会计的充要条件,但这无疑是重要条件之一。在后来的中专招生中被确定为会计专业的学生,再后来在工作单位当会计(还有统计),总之是和算盘多年为友。
父亲40岁左右的几年间,曾经因病不能出工,白天只能躺在靠椅上。他不愿这样闲着,爱学的天性促使他用菜园边葱绿茂密的水竹和桂竹破成篾条,学着编织起家用的篾器来。从简易到繁复,从几不像到有模有样,土箕、撮箕、筲箕、箩筐等陆续从他斜倚在靠椅上的双手中诞生,成为自家或邻居以及亲友的必备用具。一个没有从师学艺的篾匠就这样炼成了。
受到父亲的熏染,我成年之后,为了弥补特殊年代对我们接受学校教育机会的剥夺,通过包括自学考试在内的多种方式,获得大学本科学历,使自己的文化水平得到大幅提高。另外,我也秉承了父亲学习加动手的嗜好,在居家生活中从家具到许多小家电都自己维修,并将这种能力运用到公用的电脑上,为单位节约费用助过微薄之力。
父亲是个性格急躁的人,如有时有椅子凳子之类挡了他急匆匆的脚步,临近一脚却未能扫除,他往往会骂起来。孩子们有谁一片药耗了一碗水还没吞下去,他会来一巴掌。可是,有些事他干起来却心细如发,使人放心,而且他周围的世界似乎只有他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比如每年春天为千余斤早稻种催芽,队长总是说:这个只有你才行呐!于是,大约将近10天,不沾含酒味的食物,不分白天黑夜,时不时地把手伸进潮乎乎的种谷袋里探测温度,以确定是否半夜里把它们沉入水塘来个冷水浴,直到种谷都长出三四毫米的白玉般的芽尖,被抛洒在秧田里,他才长出一口气,回家美美地睡一觉。孩提的我曾想,父亲就没有让人们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当他把手从种谷袋里抽回之后,怒容满面地踢着袋子骂它们为什么发烧,然后把这些报废的种谷扔给大家去喂鸡?但这确实从未发生过。不但在他手上从未烂过种谷,而且还因此被选为大队唯一的育种员,派到公社农科所去参与过制种。我们也弄不明白:这种急躁和细致在他的身上是如何得以统一的?疑问归疑问,父亲这种细致、严谨地干好工作的品性,无疑对我们兄弟姊妹产生了深刻的正面影响。
有一天晚上,父亲在一个小本子上写了几行字之后正要收拾他的文具,他这种经常的作业我不奇怪,但无意间窥见的他记录的内容——我们的一些家族成员的简况——则引起了我的好奇,便问他记这些干什么。他说,我们的族谱不是在破四旧中烧了吗?但以后会续谱的,这就有用的啦。嗯,这不是很矛盾吗?那天我和他一起从公社农科所回家的时候,在路上他问起家里的谱,我说烧了,他说烧了好。可现在他却说会续谱,我只是觉得不解。他可能觉得我是孩子,没必要给我解释。我则觉得没必要问清楚,只是感到父亲这是在践行“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格言。父亲的这种言传身教,使我仿效不止,如几十年不间断的记日记,内容从天气到自己经历的所谓大事悉数包罗;参加工作以后,还把报纸杂志上自己认为应该记录或保存下来的部分剪下来粘贴成册;再后来有电脑了,我还编程做个知识数据库来记录自己认为重要的知识,只是当网络上搜索变得便利快捷起来之后才打住。不可否认,这些平日积累的资料,在需要的时候,就是宝贵的建材,除了平素能对自己的学习和生活提供一些帮助之外,尤其对我后来进行的“市商务志”和族谱的编纂起到了不可小觑的作用。顺便说一句,对编纂族谱的裨益,当然并非完全借助于父亲遗留下来的小本本,而主要得益于他的示范作用。至于他的这一个矛盾,无关宏旨,我未加探究就释怀了。
账号+密码登录
还没有账号?
立即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