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迎党的二十大胜利召开】之十:陪伴(何春英)
为参加商务局退管中心开展的“银龄话家风”活动,我 联系家史,想写一篇“陪伴”为主题的文章,以便回首“陪 伴”,晒出家风,张扬正气,共建和谐。
什么是“陪伴”?“百度”说,陪伴是“随同随行”, 意即形影不离、不离不弃;央视名嘴董卿说,陪伴“是有人愿意把最美好的时间给你,并成为一种习惯”;著名作家余秋雨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守护是最沉默的陪伴”; 全国第六届道德模范董淑英说,“陪伴是让我多活几天,我就能在老伴身边多照顾几天”……
我的爷爷奶奶、我的父亲母亲,包括我自己,虽然说不 出至理名言,但在我们世家的血脉里,“陪伴”作为家风的载 体,被爷爷奶奶解读为逆境中的相随相伴;被奶奶体现为含辛茹苦给予我母爱;被父亲践行为对精神失常妻子的不离不弃终生呵护;被我诠释为伺候瘫痪丈夫延长其生命。代代传续,坚守家风,演绎善良,多彩多姿:
爷爷奶奶之间的陪伴——是顺境或富贵相随,逆境或贫穷相伴
清朝末年,我的爷爷逃荒从湘乡逃到常德,落脚于下南门城墙外的大片荒滩。十多年的打拼奋斗,常德大河街从无到有, 爷爷收获了人气和财力,选择河街最热闹的木码头,修建了窨子屋,开了桐油杂货铺。奶奶是常德东门聂泰米厂老板的千金大小姐,身材小巧,面容清秀,性格娴淑,三寸金莲,读过十年私塾, 特别精明强干。爷爷奶奶结婚后,家庭生活一度十分优裕。
1938 年农历冬月初七(1938.12.28),侵华日军飞机炸毁了爷爷奶奶家的桐油杂货铺,窨子屋及家财、货物全部烧光,无家可归,一贫如洗。
顺境中过着富贵日子的爷爷奶奶,没有因逆境和贫穷一拍两散,分道扬镳。相反,逆境和贫穷使爷爷丢掉了爱喝酒的习惯,奶奶放下大小姐身价,夫妻勠力同心,一起搭窝棚,一起睡地铺,一起吃糠咽菜,操持家务,教育儿子,省吃俭用, 风雨同舟。经过两年多的奋斗,爷爷奶奶在被炸毁的窨子屋地基上,又修起二层简易木楼,做起了小生意,兑现了他们在教堂结婚时,立下的“无论顺境逆境、富裕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永远陪伴相随,风雨同舟”的誓言。
奶奶与我之间的陪伴──是含辛茹苦替代母爱的守护
我是 1944 年农历正月初三出生的。奶奶说我的八字很苦。躲日本佬那年,奶奶带着不满六岁的哥哥和怀着我的母亲,在牛鼻滩乡下躲难。生下我刚满月的母亲,闻讯留在大河街做生意的丈夫,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关进常德第四监狱。 母亲为父亲的人身安危担忧,日夜痛哭,焦虑不安。一天清早,母亲用灶烧水,不慎将躲在灶膛里过夜的三只小猫烧死。猫儿凄惨的叫声,惊吓了精神恍惚的母亲,母亲也因此精神失常,疯疯癫癫,要去找我父亲,不时发出猫儿的惨叫。从此,奶奶担起了带着我吃、抱着我睡,熬米汤、磨米糊,一把屎、一泡尿照料的重担。对我这个失去母爱的孙女特别疼爱。奶奶不只是让我吃饱穿暖,教我读书、做人、如何处世,还教我懂得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直到抚育我长大。在奶奶的珍爱、陪伴和守护下,我以大河街完小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常德市一中。令我记忆犹新的是:初中过苦日子的三年中,奶奶为了让我吃饱,自己经常饿得晕倒。我读高中阶段,家境贫困奶奶每学期无论如何也要挤出 8 块钱来,让我在学校搭餐,保证我精力充沛地读书。
奶奶的陪伴与呵护,给了我发奋读书的力量。高三分类我报考二类学医,一心想将来帮助母亲治病。1963 年全国统一高考,我是常德市一中保送重庆第七军医大学的学生之一。严格的体检中,我因“平脚”和身高不够被“刷”了下来。当时我极度伤心,甚至有死的念头。奶奶苦口婆心地教育、开导,使我重拾改变命运的信心,扬起风帆,考上了大学。大二的冬季,奶奶病故,我没有送终尽孝,是我这辈子的剧痛。
父亲母亲之间的陪伴──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呵护
我的母亲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姑妈生活到十三岁,奶奶 将其领养回家,给我父亲做童养媳。除由奶奶教授礼仪及《四 书》《五经》文章外,母亲还与父亲一起读过几年私塾。父母青 梅竹马,两小无猜,相亲相爱,恩爱有加。
当我父亲得知妻子精神失常,不惜代价买通监狱人员放 了出来。眼见妻子发疯发癫,我的父亲心如刀绞,力所能做 的是,一边积极为妻子治疗,一边给予妻子周到的侍候,一 边用细心、笑脸、陪伴、安慰、顺从、呵护,减轻妻子的精 神恐惧。如此往复相扶相助,三十四年如一日,我的父亲毫 无怨言,从不后悔,母亲的精神失常也有些好转。
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是不受母亲疯癫影响的。父亲以有母亲相伴为幸福,母亲以有父亲呵护为快乐。
母亲精神不清醒时,疯疯癫癫外出,弄得蓬头垢面,抓得衣不蔽体,还随地小便,疯疯癫癫地说,“屙尿不看人,看人屙不成”。父亲看到妻子如此状况心痛不已,总是细心地给她洗得干干净净,穿得整整齐齐。母亲精神清醒时,给予家人陪伴的感恩,是令人泪目的牵挂。她常常天不亮就起床,提着竹篮子,走一里多路,到大西门豆腐社排队,批发几斤豆腐干子,然后大街小巷叫卖。卖完了豆腐干子,又卖“草鞋”和“火柴”。 母亲认得很多字,会唱很多歌,会背《三字经》《女儿经》,有时给人家唱歌,有时给人家背书,有时将草鞋送人,有时向路人乞讨,还经常得到善意人给的“打赏”。母亲把钱一分一分攒起来,不舍得自己买烟,经常在街上检“烟巴巴”吃。母亲攒起来的小钱,有时给我父亲补贴家用,有时给我或给小孙女零用。记得我考上大学离开家的那天,母亲送给我十元钱做生活费──这就是我善良、可怜的癫子妈妈──常德市大街小巷都晓得的大河街的“何癫子”。
父亲呵护精神失常的妻子三十四年。父母之间互为陪伴十分默契。母亲发病时,眼睛向上翻,发出猫儿的惨叫声,十分痛苦。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给母亲喂药,帮她捶背,给她喝热水,耐心侍候。父亲上班去了,母亲嘴里反复喊的是父亲的名字。父亲下班回家,母亲就安静了,与父亲坐在一起,和父亲说话,顺从地接受父亲指教、喂饭。在父亲的呵护下活到 69 岁,1974 年寿终正寝。
我与丈夫之间的陪伴──是尽其所能延长丈夫的生命
丈夫健在,家庭就在,陪伴就在,亲情就在。
我丈夫和我是常德市一中高中的同学。在他因政治站位问题失去公职时,我义无反顾对其不离不弃。在他罹患“渐冻人”绝症时,我仍然与之相扶相助。在我的心目中,让丈夫延长生存时间,是最现实、最长久的陪伴。
为延长丈夫的生命,我精心护理,深感伺候、照顾头脑清醒的“渐冻人”真的很累。前十多年,我节省开支,放弃所有爱好,也没有雇请保姆,独自承担家务及丈夫的看护。我为他推轮椅,搬他上床、下床,伺候日常生活,从早到晚、年复一年,落下双腿膝盖半月板严重受损,腰椎骨第 4 节椎体“I 度”滑脱的病根。随着丈夫病情逐年加重,2017 年底开始雇佣保姆。
从 2000 年7 月发病至今22 年中,为延缓丈夫的病情, 我陪伴丈夫往返北京十多次住院,其辛劳之苦,北京武警总医院在《抗“冻”勇士背后的伟大女士》一文中,有这样两段记述:
“我们还清楚记得 2005 年 7 月 29 日,是何姨第一次带着丈夫来武警总医院住院的情景。年过六旬、小巧玲珑的何姨,手推轮椅、肩挎提包、脚踢拖箱、汗流满面、喜笑颜开,推着体重不轻的丈夫,上斜坡、进电梯、过走廊,并将张律师搀扶上床,一幅人间患难相扶的美丽画图油然而生”。
“难能可贵地是,从 2005 年 7 月到 2017 年 7 月的12年中,这样的画面在北京武警总医院,先后出现过 17 次。何姨头上的黑发逐渐变得花白,令医护人员格外敬重”。
回忆我与丈夫用风雨同舟,相扶相助,抗击渐冻,延缓 病情,延长生命,诠释陪伴的过程,深切地感悟到,“陪伴”原本是最简单的一件事情,一旦使它成为家庭和家人的一种习惯,作为每个人的担当和责任,便让我们一生变得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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