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河街抗洪”之所思所想

2019年6月下旬以来，我国南方数省一波接着一波连降大雨、暴雨。沅江洪水涨了又退，退了又涨，反复无常。平日纵穿常德城区的温柔沅江，如今变得异常凶暴，从上游带着泥水，卷着树木渣草，咆哮着但驯服地向着下游撤退。

气象预报，常德今年将有此前46年不遇的大暴雨来临。

当站在我的水星楼13楼住宅客厅落地窗前，远眺沅安路上离我400多米处我的老家遗址，望着乌云密集的天空，电闪雷鸣骤至，窗外暴雨如注，雨点打击窗户玻璃“嘣”、“嘣”作响，暴雨足足持续一个多小时。沅江洪水很快涨了起来。

此时此刻，面对如此暴雨和洪水，我陷入追忆常德河街过去遭遇洪灾的沉思，心在颤抖，泪水直流。尘封的记忆闸门被强制打开，思想感情的流水在放纵奔流。我似乎穿越回到曾经参与“常德河街抗洪”的那个年龄、那个年代：仿佛看到涨洪水时那人声嘈杂的下南门码头；仿佛看到洪水闯进曾经住过20年的大河街我家老屋；仿佛看到父亲和哥哥在洪水中奋力“扎排”、“扫水”的身影；我甚至想到了与常德河街洪水有关的许多许多……

一、我想到——祖辈父辈们曾经讲述的传说。

清王朝末年，常德的砖城墙已经立于沅水北岸。城墙外的大片河滩土地，为沅江航运发展突显商机，各地商贾云集常德。我的曾祖父  

从湖南湘乡来到常德，在河滩落脚打拼奋斗。随着大河街从无到有，我家建了房屋，开了一个桐油杂货铺。“常德河街抗洪”从此与我家息息相关。

爷爷告诉我，1938年农历冬月初七，侵华日军飞机炸了我家的商铺，房屋、家财、货物全部烧光，家庭一贫如洗。后来，爷爷带着二伯伯和我父亲雇请工匠，在原址修了二层简易楼。这就是常德大河街“木码头”的“260号”。1944年我就出生在这里。

爷爷说，旧社会，官府不管百姓，天都不长眼睛。民国党政府无力无能，蒋家王朝不治沅江水害，统治38年河街年年水灾。其中15次特大洪水淹没河街，房屋、商铺倒塌无数，常德河街民众饱受洪水苦难。

二、我想到——常德河街民众抗洪形成独有的特色。

旧社会，常德河街民众以“天不保我我自保”，“官不救我我自救”的决心和毅力，发挥聪明才智，与天斗、与洪水斗，创造了适合常德抗洪特色的硬件和软件。

令我至今不忘的河街抗洪硬件，是当时的河街建筑和设施。

站在下南门码头向东望去，大河街两旁的2里长街，房子有高有矮，有大有小，有青砖窨子屋，有油桐油的木板楼，有几根木柱头落地的架子房等。这些房屋几乎都是“腿长身短”——底层4米、上层2米多，形似澳洲驼乌；街道及房屋“条石地砖”；临街立面安“木梭板”；“屋内无固定物件”。河街的老人这么说：淹没3米左右的小洪水进屋无须搬家，二楼住人生活、放东西；当街“梭板”下了减少洪水冲力避免将房屋推倒；不固定的家什便于即拆即搬。如果水涨大了，就用梭板或门板扎排，家人和货物上城墙搭棚。油桐油的木材不会被洪水泡涨。石板地面、街道便于清洗淤泥......

令我至今赞美的河街抗洪软件，就是河街抗洪文化和民风。

其抗洪文化，即由河街民众约定俗成，在河街官码头、上南门码头、下南门码头、小码头、木码头、驿码头、仁智桥码头等江边定点专人观察洪水、发出信号的抗洪指挥系统；由河街民众约定俗成的“蹲水”、“看水”、“搬水”、“抢水”、“守水”、“扫水”等河街抗洪专用词汇；由河街民众约定以敲“锣”为号，辅以“涨洪水罗”、“涨洪水罗”喊声的河街抗洪信号……

所称常德河街抗洪民风，是河街邻里之间、街民之间真正风雨共济时，那种贴心的招招手、问声好、相互关爱、无私相助的亲情；那洪水退去时，不分日夜、不分你我，居民齐心打扫街道、清扫污泥、一直将洪水赶入沅江，不让河街残留污垢的认真负责精神；那洪水过后，家家户户大敞四开、晒东西、凉物件、日不关门、夜不闭户的街风。

三、我想到——中学时代我所经历的常德河街抗洪情形。

在大河街完小读书的我，曾经有过盼望涨洪水，希望涨洪水，认为涨洪水可以不去上学，可以吃到平时吃不到的“榨菜炒肉”，可以与哥哥、弟弟、妹妹划“排”玩水的糊涂想法。1956年6月“小考”后，我被常德市一中录取。这时爷爷奶奶已经年纪大了，妈妈患病未愈，我便担起家里第三抗洪劳力的重担。

1957年的一天深夜，河街里锣声响起。“涨水罗，涨水罗”的喊声此起彼伏。我们一家人立即起床。先把杂物住楼上搬。我和弟弟负责将爷爷奶奶妈妈3人扶上二楼坐下休息。父亲立即将3个房间的活动板壁、活动储物柜及床架拆开。哥哥嫂子把临街的梭板和大门下掉。20多分钟后，沅江洪水便涨到我家大门石头台阶上。我和父亲、哥哥3人，淌水把拆开的物件一层一层堆就起来，上面用重物压住，以免倒在洪水中浸泡。

这场洪水涨得很大，我家水深超过3米，水还继续往上涨。街道居委会的干部用土喇叭喊话逐家通知，动员居民马上从楼房里搬到城墙上住。父亲和哥哥立即用门板、废旧油桶等物扎成一个“水排”，将爷爷奶奶和妈妈弟弟妹妹渡上城墙，我和爸爸、哥嫂一趟一趟通过“水排”，把二楼上搬得动的东西搬上城墙。天黑时洪水淹没了我家楼房，一家9口人坐在哥哥在城墙上搭的窝棚里。夏季窝棚内外酷热难熬，加上麻脚蚊子追着咬人，痛苦味道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天亮后，我按时去学校上课。

两天后的深更半夜，常德河街里再次“锣”声响起，“退水罗，退水罗”的声音一呼百应。我又扛着竹枝扫把，投入了清洗板壁、清扫地面、清扫街道的“扫水”战斗。

四、我想到——常德市委和政府治理城区沅水的伟绩。

改革开放给常德沅江治理带来勃勃生机。为彻底根除河街水患，中共常德市委，常德市人民政府对沅江治理加大步伐，加大投入。

1986年起，拆除麻阳街、小河街，将两街居民整体迁入临近南坪沙港的居民安置点。大河街拆除后的居民统一安置在新六村。3条街的居民仍然邻里相倚，住在整齐划一的新屋里安居乐业，永远脱离洪水之苦。

1990年起，沅江北岸以50年一遇的高标准修建钢筋混凝土防洪大堤。2000年沅江北岸钢筋混凝土防洪大堤墙体立面建成中国诗墙。2009年起沅江南岸动工修建沅江北岸同一标准的钢筋混凝土防洪大堤。沅江洪水被死死围住，使其规规矩矩流淌。

2015年9月,沅江南岸8公里多长的河滩风光带开工建设。2017年5月起，钢筋混凝土防洪大堤墙体立面始载各类画作。

至此，江北墙诗、江南墙画、诗画辉映无限美好的沅江风光带为人民造福。

五、我想到——体会党恩不忘党恩牢记使命继续前行。

把沅江常德城区一带的洪水用两岸钢筋混凝土大堤控制起来，让城区人民免遭洪水之害，旧社会历代王朝和蒋家王朝都是做不到的，唯有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做得到并且已经做到了！

小中见大，滴水映天。常德沅江治理水患的实践再次证明，我们的党和国家的初心，真真正正是一切从人民利益出发，一切为人民着想，一切为了人民，时刻把人民的冷暖当作奋斗目标。

常德这次46年不遇的特大暴雨使我深受教育。我要体会党恩，牢记使命，继续前行，为实现中国梦和两个一百年的目标奋斗前进。

常德“河街抗洪”是河街民众祖辈父辈的心酸往事，常德“河街抗洪”是我70多年刻骨铭心的痛苦回忆。常德“河街抗洪”不再，是中国共产党为常德人民子孙后代创造的幸福，常德“河街抗洪”不再，是我们党和伟大祖国的不朽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