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学兄弟情——致敬八一建军节(黄协舫)
在八一建军节来临之际,我又一次想起了海军某部的鲁排长。
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为什么还想着鲁排长呢?事情应从五十五年前说起,那时我在北京某大学读书,正逢文革时期,为了恢复学校正常秩序,中央决定派部队进驻首都各大专院校。进驻我们学校的是海军某部,为首的是海军的一个师长,派到我们班的是一个排长,姓鲁名卫东,我们都叫他鲁排长。
事实求是地说, 刚开始他是个不太受欢迎的人,我们很讨厌他。他整天摆着一副严肃的面孔,少言寡语的,我们怀着极端排斥的心里,尽量不与他接近。他在管理上又十分严格,一切军事化管理。我们班只有24人,对每一个人他管得死死的,我们敢怒不敢言。
我与他的关系和情感发生质的转变,是由于我的一次大病而引起的。一天我突然感到脖子有点不舒服,有一种胀痛感。我便到北大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患了淋巴结核。为了方便,我就在学校医务室注射链霉素,一天两针天天打,打了一段时间,病没治好却治出了问题,我四肢无力不能行走,医生说是链霉素过量,药物反应。真倒霉!灾难怎么就落到了我身上?我内心里充满着无尽的悲愤!而我最担心的是我能不能恢复健康,多久能恢复健康,内心压力很大,有时甚至有些绝望,因此我特别思念千里之外的父母亲和兄弟姊妹,但又不能告诉他们,只有自己默默地承受着。同时我又十分烦恼,无论做什么都需要别人帮助,去食堂吃饭、上宿舍去睡觉、到教室上课,以及上厕所和洗澡都极其困难,都要同学们搀扶,我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成天闷闷不乐。
鲁排长看到我如此状态,他决定甴他一个人承担扶理我的义务。他每天给我端饭,一日三餐不间断;扶我到宿舍休息;扶我到教室上课;给我打洗脸洗脚水;还陪我上厕所,尽心尽力,无所不为,如同兄弟般地照顾我。长存君子道,日久见人心。鲁排长马不停蹄地为我忙碌,我心里非常难过,他太辛苦了!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我的病况有了明显改善,我很高兴!于是我自己能做的尽力自己去做,以减少鲁排长的劳累。就在这一切趋于安好的时候,终究要发生的事情提前发生了。一天晚自习后,鲁排长突然将我带到学校花园的小松林。秋天是北京最好的天气,北京的秋夜很美,小松林里秋蝉不知疲卷地叫着,小松林显得格外宁静。我们坐在一张长橙上,他亲伲地楼着我的肩,他用他那张有些消瘦的脸望着我,却很久没有说话。虽然凉风习习,但有鲁排长楼着我,我全身感到很温暖,没有丝毫凉意。我们望着月朗星稀的天空,静静的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鲁排长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语重心长地安慰我说,你不要着急 ,你现在恢复得很好,你很快就会完全好起来的,同学们都很关心你,他们都会帮助你的。当时我心里有些疑惑,鲁排长今天为什么带我到小松林来?又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我虽然疑问甚多,可没深究,也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好,只是说了一句,谢谢你,鲁排长!这么多天辛苦你了!
长夜漫漫,终于天亮了。我一醒来就特别想看到鲁排长,往日里这个时候,鲁排长会准时的将早饭给我端来,可今天为什么没有见到他身影呢?我感觉有些异常,还没等我来得及问,我的好友叶跃培同学马上对我说,今天我给你打早饭,我马上去食堂。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宿舍。看着叶跃培离去背影,我自言自语了一句,你给我端早饭,鲁排长呢?
吃完早饭我才知道,清晨四点钟,驻扎在我们学校的部队全部撤离了,鲁排长也随部队走了。知道这一消息后,我的心情很沉重,我突然明白了,昨天晚上竟然是他和我的告别!百感交集的我呆若木鸡地坐在宿舍里,望着窗外的兰天,回忆了很多很多,想到自己的病况,想到鲁排长含辛茹苦地护理我那么长时间,他走的时候,却没有见他一面,没有送送他,没有跟他握握手说一句谢谢,没有向他说一声再见……
想着想着,不禁潸然泪下,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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